第二百五十五章 胎殇谁过,宫深影沉(1 / 2)
寿康宫正殿的烛火燃得正旺,却驱不散殿内的滞闷。
各宫妃嫔按位份坐着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锦垫,谁也没心思说话,只有铜壶滴漏的“滴答”声,敲得人心头发慌。
华妃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椅子上,一支赤金点翠的护甲套在指尖,漫不经心地划过桌面的暗纹。
她眼尾扫过殿内垂首侍立的宫女,心里却在盘算着时辰——再过一个时辰,便是喝那求子密药的当口。
江太医说了,这药得按时辰服,差一分一毫都不行。
“真是晦气。”她低声啐了一口,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旁边的颂芝听见。
“好好的寿宴,偏生在我手里出了这等事。”
“富察氏自己保不住龙胎,倒像是我苛待了她似的。”
颂芝忙递上一杯热茶,小声说道:“主子息怒,谁不知道这宴席是按规制办的,半点错处都挑不出来。”
“富察贵人自己身子弱,又爱动气,怕是……怕是天意如此。”
华妃接过茶盏,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,却没喝,只盯着袅袅升起的热气冷笑:“天意?”
“我看是有人不想让她顺顺当当生下来。”
“这宫里,见不得别人好的,可不止一个两个。”
她忽然想起什么,抬眼看向甄嬛的方向——方才富察贵人出事前,似乎和甄嬛说了几句话,虽听不清内容,可富察贵人当时那脸色,分明是动了气的。
正思忖着,见太后身旁的竹息姑姑从外面回来,脚步轻得像猫,凑到太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。
太后原本沉郁的脸色微微一动,眉峰蹙了蹙,又缓缓舒展开,只对着竹息摆了摆手,示意她退到一旁。
底下的妃嫔们虽低着头,眼角的余光却都瞟着上头,见这情景,心里更是打鼓。
惠贵人悄悄碰了碰甄嬛的手,低声道:“你说,竹息姑姑查到了什么?”
甄嬛摇摇头,指尖冰凉:“不好说。”
“这时候传来的消息,多半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她下意识地护紧小腹,方才富察贵人血染裙裾的模样总在眼前晃,让她一阵阵心慌——若是这背后真有人动手脚,下一个会是谁?
坐在一侧的丽嫔却没这般忧心,她正对着烛火欣赏新做的鎏金护甲,那护甲上嵌着细小的红宝石,在光下闪闪烁烁。
“这对护甲还是前儿皇上赏的,说是西域进贡的,果然比宫里的样式新奇。”
她低声对身边的宫女炫耀,指尖在护甲上轻轻摩挲,浑然没察觉殿内的气氛越发凝重。
曹贵人坐在锦凳上,身子微微前倾,膝头那方绣了半截兰草的帕子被指尖揉得发皱。
银线绣的兰叶歪歪扭扭,针脚疏密不一,显然心思全不在这上头。
她双目放空,望着脚下光可鉴人的金砖,那些菱形纹路在烛火下明明灭灭,倒像是潜邸时见过的那些深宅暗影。
潜邸里的旧事突然翻涌上来——那年冬天,侧福晋李氏怀了三个月的胎,夜里贪凉吃了半碟冰镇酸梅,转天就见了红;
还有格格张氏,总说心口闷,太医诊了说是忧思过度,没等足月,孩子就没了……
这些事当时只当是意外,可如今富察贵人出事,曹贵人后颈突然冒了层冷汗。
若真是意外,怎会一桩桩都这般相似?还是说……
她眼角飞快瞟了眼上首的皇后,见对方正垂眸抚着小腹,神情端庄得挑不出错处,便又赶紧低下头,指尖将帕子攥得更紧了。
“曹姐姐,发什么呆呢?”
丽嫔凑过来,新做的鎏金红宝石护甲在她腕间晃出细碎的光,“章太医查了这许久,总该有个结果了吧?”
曹贵人勉强笑了笑:“妹妹稍安,太医们行事仔细,总要查得周全些才好。”
心里却在盘算:富察贵人素日里最贪凉,前几日还让小厨房做冰镇银耳露,说是解暑;
再者,她总念叨富察家指望她生个皇子争脸面,夜里常翻来覆去睡不安稳……
这些若是凑在一处,倒真像……可真就这么简单?
正思忖着,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章太医满头大汗地闯进来,官服后摆沾了些尘土,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。
他在殿中跪下,喘得说不出话,苏培盛忙递过一杯温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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