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初识(6 / 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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候我们都叫自己‘中坚力量’,觉得厂里的烟囱比啥都高,机器声比啥都响,总以为能跟着厂子一辈子。”肖童停了停,抬眼看向男人,眼里也浮出似笑非笑的软意,像朵在风里轻轻颤的白茉莉,“可后来,厂子垮了。全国总工会说‘只不过是重来一次’,可重来哪有那么容易?我身上这旗袍,还是前几年做的,洗得发白、边角起毛,这摆地摊挣的钱,够交摊位费、够买米买菜,却不够再做一身新的。说到底,我们就是摸着石头过河的‘讨饭人’,只不过讨饭的筐子,换成了这堆鞋。”

    “问一答十,倒真有商人的心思。”男人听完,没说好不好,只是把手里的23元胶鞋往货架上放——指腹还留着生胶的软韧触感,放的时候特意把鞋头朝里,怕被路过的人踢歪,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。“我叫宁德益,昨天在前面巷口也摆了个摊,卖些劳保手套、胶垫之类的。你要是得空,过来坐坐。”

    “肖童。”她应着,依旧弯了个十五度的躬,蓝布旗袍的下摆扫过脚边几粒晒得发白的石子,带起的风没等落地就散了。脸上还是职业的笑,只是眼角的细纹里,多了点松快的软意,像被风吹散的云,慢慢舒展开来,没了之前的紧绷。

    午后的日头还在头顶烧着,铁皮棚子烫得能烙手,连空气都透着焦味。可肖童忽然觉得,好像有缕细风钻了进来,轻轻撩了撩棚顶的尼龙绳——挂在上面的价码牌晃了晃,5元、8元、13元、23元……那些毛笔写的字在风里颤着,像一串跳动的小火苗,在这热得发蔫的空气里,一下下撞出暖来,连呼吸都好像轻了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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