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0章 孤注一掷(1 / 2)
陈庆之的整个世界,在萧妙芷举起那卷湿透绢帛的刹那,仿佛彻底凝固了。
时间仿佛被拉长,雨水悬停在半空,周遭所有的喧嚣,风声、雨声、周围兵士惊呼声,都在他耳中骤然褪去。
他一时的错愕让他几乎无法思考,目光停留在萧妙芷那张在暴雨中惨白却决绝的脸上。
“公主、溧阳公主、妙芷……”
一连串的称谓在他心中闪过,她是昭明太子的遗孤,是陛下亲口御封的溧阳公主,是流淌着萧氏皇族最尊贵血脉的金枝玉叶!
而他陈庆之是什么?一个起于寒微的武夫,一个凭借军功、在尸山血海里一步步挣扎至此的单家子。
云泥之别,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认知。
他想起了不久前的互诉心意,他本以为,那需要经年累月的沉淀,需要他立下不世之功,才有可能……才有可能去触碰那份奢望。
“太快了……这太快了……”
这个念头让他心神摇曳,措手不及。
然而,下一刻,一个更清醒的念头从心里蹦了出来。
这是她用萧氏皇女尊贵的身份,用她溧阳公主的清誉,甚至是用她自己的性命,为他陈庆之,在这绝境之中,硬生生铸造出的一柄剑!
“她在为我正名!”
一道闪电在他脑海中划过,照亮了所有阴霾。韦黯刚死,牛渚方陷,朝中乱命频出,步步紧逼,皆是指向他这“拥兵自重”的寒门统帅。他之前接下那份调兵手谕时,是何等的屈辱与无奈!
但现在,不一样了!
一切都不一样了!她是溧阳公主,是陛下亲口承认的嫡系血脉!她是他的妻子,尽管这婚约来得如此突然,如此惊世骇俗。但名分已定!公主的夫君,守卫娘子的安危,拱卫娘子的家国,这是天经地义!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指摘的大义!
那些躲在朝堂阴影里的宵小,那些一心只想肢解他兵权、甚至不惜葬送江防的蠹虫,他们还能用什么借口?他们敢动公主的驸马吗?他们敢质疑陛下亲口允诺的、公主自择的姻缘吗?
这不再是简单的军事博弈,这是她,用她最尊贵的身份,强行将他拉入了受皇权庇护的范围!
然而,这庇护的代价……
他太清楚这个选择对她意味着什么。
一个公主,未经正式仪典,身着嫁衣,冲入大殿,自择夫婿……
这在朝堂上一些道貌岸然的假道学真小人的眼中,该是何等的惊世骇俗,何等的……不自重!
那些污言秽语,那些恶意的揣测和构陷,此刻恐怕已经传开了,她堵上了自己一生的清誉!将她自己,将她的未来,将她所能代表的一切,都毫无保留地压了上来。这何止是万倍之重!
这份情……这份恩……这份倾尽所有的托付……太沉了!沉得让他几乎窒息!沉得让他肩上的千钧重担,瞬间又加重了万倍!
他看着眼前浑身湿透、狼狈不堪、指尖还渗着血丝的女子。那件价值连城的素白嫁衣,此刻只是一件沉重冰冷的湿衣,紧紧裹着她单薄的身体。
她冻得微微发抖,脸色白得透明,唯有一双眸子,死死地、带着孤注一掷的火焰,看着他。
陈庆之只觉心中万分痛惜,他能想象到那些小人的嘴脸!
陈庆之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握紧,恪守古板礼法的那些人,他们不敢在战场上与敌人拼杀,却最擅长用最恶毒的语言在背后中伤忠良,用最苛刻的礼教绳索去捆绑一个女子的终身!
他们会怎么说她?“自荐枕席”?“失德不贞”?“皇室之耻”?
这些污秽的词语,光是想象,就让他胸中涌起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怒!
她本该是高贵无匹公主,如今却要因为他,一个寒门出身的武将,去承受这些风刀霜剑!去面对那些足以将一个女子彻底摧毁的流言蜚语!
她该有多痛?多难?
想到这里,陈庆之清醒了几分。
他不能倒下。
他绝不能辜负!
这万倍的重担,他必须扛起来!不仅要扛起来,还要打赢这一仗!要用一场彻彻底底的胜利,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,来证明她今日的选择……值得!
他深吸一口气,对着萧妙芷,这位为他带来破局希望、也带来如山重托的女子,单膝,轰然跪地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