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9章 要取消吗(3 / 4)
很久,直到手下把复制的卷宗放在他桌上。
卷宗的纸页黄脆,边缘被虫蛀了几个小洞,封皮上“剿灭达贡教卷宗”
几个字用红墨水写着,笔画都洇开了。
他一页一页翻,手指沾了纸灰,在页边留下淡淡的印子。
“达贡教药剂副作用未知,恐危害平民。”
“伊莱亚斯拒不配合,涉嫌煽动平民反抗。”
字里行间都是冰冷的判定,像一把把钝刀子,割得人心里慌。
翻到最后一页时,他的手指顿住了——一张小字条被歪歪扭扭地贴在页脚。
纸是劣质的草纸,墨迹灰,看得出来是用廉价墨水写的:“感觉他们人挺好的。
当年我爹就是靠着这个东西活下来的,真不理解上面的人在想什么?”
字条被划得乱七八糟,墨痕把字迹盖了大半,可“我爹就是靠着这个活下来的”
几个字,还是清清楚楚地戳进眼里。
他捏着那张纸,指腹摩挲着被划烂的地方,突然笑出了声。
笑声在空荡的实验室里撞来撞去,最后变成了哽咽。
原来还是有人记得的。
记得老阿姨往药剂里加的糖,记得那些贴着小红花的瓶子,记得伊莱亚斯蹲在海边画的圈。
记得他们不是什么“邪教余孽”
,只是想让更多人活下去。
可记住又有什么用呢?
他走到窗边,推开窗。
外面的杂草已经长到半人高,狗尾巴草的穗子在风里晃。
蒲公英的种子被吹得漫天飞,像无数白色的叹息。
远处的土丘还是半米高,他去年想过去添把土,走到半路又退了回来。
手上的血太多了,从开槽火山到造仿生体,从与噤默者交易到和炼金圣堂周旋。
这双手早就脏了,他怕一伸手,就把那片埋着理想的地方也弄脏了。
“老师,你说我是不是走错路了?”
那天晚上,他在房间里对着怀表说话。
怀表的玻璃早就碎了,裂痕像蜘蛛网似的罩着里面的照片。
伊莱亚斯的脸在裂痕后面模糊不清,嘴角的弧度像是在笑,又像是在叹息。
他用指腹擦了擦玻璃碎片,指尖被划破了,血珠滴在照片上,把老人的脸晕得更花了。
驾驶舱里的溶氧溶液还在缓缓流动,淡蓝色的液体里,气泡一个个往上冒,碎在液面时出细微的“啵”
声。
他的声音顺着溶液飘向控制台,屏幕上那串“97”
的数字亮得刺眼。
三大圣柱的震动越来越频繁,金属支架碰撞的声音透过舱壁传进来,像是巨兽在翻身。
突然,驾驶舱的灯灭了。
只有控制台的屏幕还亮着,橙黄色的光打在他脸上,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贴在冰冷的驾驶衣上,像一块化不开的浓墨。
他看着屏幕上洛德生长出来的血肉所出的字体的消息——“等我两分钟。
仇恨解除,各走各路!”
仇恨?他愣了愣,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敲了敲。
该恨炼金圣堂吗?
可他们终究让抗灰化药剂传遍了全球,完成了伊莱亚斯当年的愿望。
那些药剂瓶亮晶晶的,比达贡教当年用的粗陶瓶好看多了,孩子喝的时候也不会皱眉头。
该恨那些骂达贡教是邪教的人吗?
可他们后来也为免费药剂欢呼,只是忘了当年是谁把第一瓶药塞进他们手里。
就像忘了春天开过的花,夏天落过的雨,日子过着过着,就把从前的难忘了。
恨洛德?
他想起那个少年疯疯癫癫的样子,为了一个姑娘敢跟整个弟弟拼命,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钢。
那股劲,像极了当年的伊莱亚斯——当年伊莱亚斯为了护着药箱,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地往枪口上冲。
更何况,那是故人之后。
他在对垒时故意放慢的动作,手下人或许没看出来,可他自己清楚,每一次抬手,都在犹豫。
好像谁都该恨,又好像谁都恨不起来。
他只是累了,累得像条走了太久夜路的狗。
四脚软,眼皮沉得抬不起来,连耳朵都听不清风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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