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二四 两只狗(5 / 6)
练老太太的糯米团子了。
“他屈指弹了弹狗耳尖凝结的霜花,掌纹里还沾着昨夜伏案时沾染的松烟墨香。
黑犬波波突然从灌木丛窜出来,湿冷的鼻尖拱他手心,尾戒上的翡翠坠子被晨光劈开成两半,恰如十七岁那年在敦煌见过的某枚唐式玉珏。
他们沿着结霜的鹅卵石小径往湖心岛走。
阿瞳的红绒毛掠过枯黄的芦苇丛,惊起三两只白鹭,羽翼拍打声惊碎了湖面凝滞的雾气。
尹珏望着水纹里摇晃的晨曦,忽然想起大漠深处那座坍塌的佛窟——千年前画工们用赭石调就的朱砂,是否也这般在时光里褪成温润的珊瑚色?
“老尹!
“穿太极服的老先生挥着收音机打招呼,阿瞳立即绷直脊背立成雕塑。
这场景让尹珏想起美院画室,当年那个总爱把炭笔别在耳后的姑娘,也爱用这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“快看光影在变“。
波波突然叼起半片梧桐叶,叶片边缘焦枯的锯齿刺破它粉红的舌尖,血珠滚落在尹珏的羊绒围巾上,晕开成暗褐色的墨点。
转过紫藤花廊时,阿瞳忽然偏离主路。
它刨开新翻的泥土,露出半截青砖,砖面阴刻的忍冬纹被苔藓蚀得模糊。
尹珏的指尖抚过砖缝里凝结的朱砂,那是去年修复明代城墙时他亲手调制的颜料。
波波突然对着虚空低吼,黑亮的皮毛下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,直到尹珏从大衣口袋摸出裹着糖纸的陈皮——那是上周在城南古玩市场收到的馈赠,包糖纸的洒金笺上还留着某位藏家龙飞凤舞的“尹“字。
长椅上的老妪正在喂灰喜鹊,看见阿瞳便掏出油纸包:“阿婆给你留的。
“尹珏注意到她布满老年斑的手腕内侧有道月牙疤,形状与敦煌壁画里飞天衣袂的褶皱惊人相似。
波波突然跃上长椅,黑绒毛扫过老人银间别着的绢制山茶,花蕊里细小的金箔在阳光下流转,恍若当年美院图书馆那本宋版《营造法式》书页间夹着的金箔书签。
湖心亭传来二胡声,尹珏的羊绒围巾被风吹散。
阿瞳追着飘动的流苏跑过石桥,项圈上的铜铃撞碎了水面倒影。
波波却驻足在生锈的铸铁栏杆前,黑鼻尖抵着冰凉的铭文——“民国廿三年重修“,那些被风雨剥蚀的字迹让他想起巴黎吉美博物馆的唐三彩骆驼,釉色剥落处露出内层素胎,露出匠人未曾示人的笨拙笔触。
“要变天了。
“卖糖画的老汉正在给凤凰尾羽上糖浆,琥珀色的糖丝在冷风里凝成细碎的冰晶。
尹珏接过那截冷却的糖画,阿瞳立刻伸出粉舌卷走凤凰的眼睛,波波则对着糖丝缠绕的尾羽哈气,在寒霜里呵出转瞬即逝的白雾。
他们经过的每一处景致都在尹珏眼中显影成水墨长卷:晨练老人收音机里淌出的京剧唱腔是工笔勾勒的题跋,穿红袄追鸽子的孩童是朱砂点染的顿笔,就连波波在雪地里踩出的梅花爪印,都像是古人作画时欲说还休的留白。
当第一片雪花落在阿瞳湿润的鼻尖时,尹珏摸到围巾口袋里的铅笔头。
那是他常年别在身上的,笔杆上刻着某位故人名字的缩写。
波波突然对着飘落的雪片呜咽,黑亮的皮毛沾满细碎的银屑,像极了敦煌藏经洞里那些被虫蛀蚀的经卷。
尹珏蹲下身,现阿瞳右前爪有道新鲜的擦伤,伤口渗出的血珠在雪地上绽开成红梅,与二十年前美院后山那株野梅的形状如出一辙。
暮色漫过佛香阁时,他们踩着满地银杏叶往回走。
阿瞳的红绒毛染上金晖,波波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拖得老长,尾端蜷曲如未干的墨迹。
尹珏数着青石板上的裂纹,突然在某道深痕里现半粒风干的朱砂——许是某位游客不慎遗落的颜料,又或是六百年前某位画工不慎抖落的星尘。
波波忽然立起前爪,黑鼻尖几乎碰到他耳垂,呼出的白雾扑在尹珏冻红的耳廓上,带着某种潮湿的、带着松烟味的叹息。
转过最后一个弯时,尹珏望见自家阳台亮着暖黄的灯。
阿瞳突然挣脱牵引绳,红身影箭般窜上楼梯,项圈铜铃在暮色里炸开一串清音。
波波却驻足在单元门廊阴影里,湿热的鼻息拂过门牌号上凝结的霜花,青铜门把手上某道蜿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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