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六一 永乐仙尊(4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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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乐仙尊真正陨落时,人族婴儿的初啼都带着金属震颤。

他最后残存的意识飘在某个铁匠铺的锻炉里,看着自己的血肉与精魄融入烧红的玄铁。

当年轻铁匠挥锤锻打时,迸溅的火星里都带着青铜器特有的铜锈味。

炉火中隐约浮现出永乐的模样:他赤着脚踩在人族修士的脊柱上,每步落下都让某个修士的紫府多出枚青铜灯芯。

三百年后某个秋夜,某个在古卷里现律令残篇的书生突然顿悟。

当他蘸着朱砂描摹禁术时,砚台里的墨汁突然凝成青铜溶液。

当最后一笔落下时,窗外传来清越剑鸣,他看见自己映在纸上的影子正在生出鳞片——而窗外明月正照在某个熟睡少女的唇纹上,那唇间轻启的弧度,与永乐当年刻下的第一个道纹完美重合。

东海之滨的渔夫从鱼腹中取出块玉璧,上面刻着无人能辨的铭文。

当他在月光下擦拭时,玉璧突然化作青铜灯盏,灯芯处游动着条半透明的小龙。

当灯火照亮海面时,所有沉船都亮起星芒,有个浑身缠满锁链的身影从海底升起,他破碎的道袍下露出青铜色的皮肤,额间道纹与永乐仙尊消失前刻下的最后一笔完全相同。

“原来如此。

“那身影望向灯火阑珊处的人间,嘴角扬起永乐式的笑意。

当第一缕晨光照在他生着鳞片的脸颊时,沿海某座村庄的产房里,婴儿的啼哭惊醒了守夜的老妪——她慌忙点亮油灯,现灯芯不知何时变成了枚微型青铜鼎,鼎身铭文正是《归藏易》缺失的最后一页。

暮色四合时,九霄云外忽有星斗移位。

永乐仙尊负手立于玉衡星枢之上,玄色天袍被罡风卷起万千褶皱,衣襟处暗绣的二十八宿图竟在暗夜里泛起幽蓝微光。

他垂眸望着脚下翻涌的劫云,那云层深处蛰伏着十万年前被斩落的混沌残骸,此刻正化作狰狞骨刺刺破天幕,将三界气运搅成浑浊的漩涡。

“又到了该浇灌云台的时候。

“仙尊低笑一声,腕间缠绕的缚神索骤然绷直。

那绳索原是取自昆仑墟最深处的一条龙骨,此刻竟出悲鸣般的震颤,绳结处镶嵌的东皇钟碎片迸溅出火星,在虚空中勾勒出北斗吞狼的星象。

远处传来仙官们整理法器的清脆声响,十二重玉阶上的蟠龙灯台次第亮起,将通天神将甲胄上的云雷纹映得忽明忽暗。

当第一滴劫洪坠向人间时,永乐广袖翻卷如垂天之云。

他指尖凝着从归墟深处汲来的弱水,那本该吞噬万物的至阴之水竟在他掌心化作晶莹剔透的冰晶,每一粒都倒映着破碎的星河。

仙槎自他腰间解下时出龙吟般的颤鸣,船头雕刻的应龙双目迸射金光,将劫云中蠢蠢欲动的业火照得无所遁形。

“开天门——“随着这声穿越三十三重天的长啸,仙尊足下突然绽开千叶青莲。

花瓣上流转的并非露水,而是从洪荒时代封存至今的先天道纹。

青莲迎风暴涨,转眼化作擎天玉柱贯穿三界,柱身缠绕的锁链竟是当年女娲补天时遗落的五色石所化。

劫洪撞在玉柱上的刹那,时空仿佛被冻结,江南笔下的那种“青山隐于暮色,江水冻作琉璃“的静谧美学在此刻轰然炸裂。

云台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,仙尊广袖下的手掌渗出金血。

那些坠落的劫火在他掌心灼烧出曼珠沙华的图腾,花瓣舒展时带起的气浪掀飞了三万里外的不周山残骸。

当最后一道劫洪被锁进镇魔鼎时,仙尊转身望向人间,眼底映着万家灯火如星河倒悬。

他忽然想起千年前某个雪夜,自己还是红尘中那个煮酒论道的少年,而如今掌中这杆量劫秤,早已称量不清人间悲欢与天道轮回的重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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