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年关行途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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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年三十的晨光透过土坯房的窗棂,在坑洼的泥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柳林刚睁开眼,就闻见一股浓郁的肉香钻进鼻腔——那香味裹着荤油的醇厚、鸡肉的鲜嫩,还有一丝从未闻过的酱卤味,勾得他肚子“咕噜”响了一声。

他翻身坐起时,王桂芝正端着一个粗瓷碗从灶间出来,见他醒了,脸上立刻堆起笑,眼角的细纹却绷得发紧:“醒啦?快穿衣裳,今天有好东西吃。”柳林低头穿棉袄,指尖触到领口新缝的棉布,软乎乎的,是娘连夜赶制的。他知道这衣裳是为了明天去青山镇准备的,可看着娘眼底的红血丝,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
等柳林梳洗完走到堂屋,才看清桌上的景象——平日里只摆得下两只粗碗的小木桌,今天竟挤得满满当当。中间是一大盆炖鸡,鸡皮炖得发皱,露出底下嫩白的肉,汤面上浮着一层金黄的油花;

旁边是陶盆装的炖鱼,鱼腹里塞着葱段,汤汁浸得鱼肉泛着浅红;最惹眼的是桌角那盘炖肉,切成方块的五花肉肥瘦相间,酱色的卤汁挂在肉上,连盘子边缘都沾着油光。

除此之外,还有一碟油炒花生,花生仁裹着油亮的焦衣,旁边竟还放着个锡制的小酒壶,壶口飘出淡淡的酒香,不是村里自酿的糙米酒,而是带着些粮食醇厚的味道。

“这……这是咋回事?”柳林愣在原地,他长到十岁,还从没见过家里摆这么多菜。王桂芝把他按在小板凳上,拿起筷子往他碗里夹了块鸡肉:“是族长送过来的,说给你补补身子,明天好去见仙长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夹菜的手却有些抖,鸡肉落在碗里时,溅起几滴汤汁。

柳强从里屋走出来,身上那件旧棉衣被王桂芝熨烫得平平整整,连补丁的边缘都透着规整。他看着桌上的菜,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,伸手拿起那碟炒花生,捏起一颗放在嘴里,却没尝出半点香味。“族长倒是大方,”他嗤笑一声,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苦涩,“这酒肉可不是白吃的,是把咱们全家架在火上烤呢。”

王桂芝的眼圈瞬间红了,她放下筷子,用围裙擦了擦手:“他爹,要不……咱不去了?咱就守着这几亩薄田,哪怕日子苦点,一家人也能在一起。”她这话刚说完,就看见柳强猛地抬头,眼神里满是无奈。

“不去?咋不去?”柳强叹了口气,拿起酒壶倒了杯酒,酒液呈浅黄,在粗瓷碗里晃荡着,“昨天议事大厅那么多人看着,族长把话都说到那份上了,咱要是不去,明天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咱淹死。再说,这是柳林的机会,咱不能耽误他。”

柳林看着爹娘脸上的愁云,拿起桌上的酒壶,给自己也倒了小半碗。酒液刚碰到嘴唇,就辣得他皱起眉头,喉咙里像烧着一团火,可他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,放下碗时,眼底泛起一层水光:“爹,娘,你们别担心。车到山前必有路,今天有酒有肉,儿子陪您喝两口。”

他说话时,腰板挺得笔直,眼神清亮,竟透着一股不属于孩童的豪迈。柳强愣了愣,手里的酒杯悬在半空,忽然觉得眼前的儿子有些陌生——那眼神里的沉稳,那说话时的气度,像极了他年轻时在镇上见过的大官,哪怕穿着粗布衣裳,也掩不住骨子里的不凡。

“难道……真能成?”柳强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,他看着柳林泛红的脸颊,又想起去年游方道士说的“天生修道奇才”,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,“我儿……真有仙人之姿?”

他猛地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,辣意顺着喉咙往下滑,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。“好!”柳强一拍桌子,声音洪亮了许多,“今天你我父子对饮!就当爹提前给你贺喜了!”

王桂芝坐在旁边,看着父子俩碰杯的模样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。她拿起筷子,往柳林碗里夹了块炖肉,哽咽着说:“娃,多吃点,明天路上远,别饿着。”

她不在乎柳林能不能当仙童,不在乎家里能不能扬眉吐气,她只知道,若是柳林选不上,哪怕村里人戳脊梁骨,至少一家人还能守在一起,哪怕饿肚子、受欺负,也是热热闹闹的一家子;可若是选上了……仙凡殊途这四个字,她虽没读过书,却也听老人们说过。那些修道的仙人,闭一次关就是几十年,等柳林再回来,她和柳强说不定早已化作一抔黄土,连儿子的面都见不到了。

“娘,你也吃。”柳林把碗里的肉夹回给王桂芝,小手擦了擦她的眼泪,“不管能不能选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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