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19章 微光,院外的寒风(5 / 7)
吱呀作响的木门板,里面立刻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,好一会儿,才响起沈先生沙哑无力的回应:“谁…谁啊?”
“沈先生,是我,莹莹。”
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一条缝,沈先生披着一件油光发亮、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棉袍,身形瘦削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他脸色苍白如纸,嘴唇干裂,见到是她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,随即又被剧烈的咳嗽攫住,他赶紧用袖子捂住嘴,身体咳得直发抖。
“莹莹…咳咳…这么晚了,你怎么来了?快…快进来,外面冷。”他侧身让开,屋里的寒气混杂着旧书卷和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屋内比外面实在暖和不了多少,四壁透风,只点着一盏小小的豆油灯,灯苗如豆,顽强地抵抗着黑暗,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摇曳的影子。一张破旧的木板床,一张瘸腿的桌子用砖头垫着,上面散放着几本边角卷曲的旧书和一叠用毛笔批改过的学生作业纸,这就是全部家当。
“先生,您咳得厉害,我熬了点润肺的甘草枇杷水,您趁热喝一点,会舒服些。”莹莹将瓷壶放在桌上,从带来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碗,倒了大半碗深色的药汤递过去。
沈先生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汤,愣了一下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有惊讶,有感激,更多的是窘迫和一种文人落魄后的难堪。他枯瘦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碗,温热的触感让他冰凉的指尖恢复了些许知觉:“谢谢你,莹莹…难为你还惦记着我这没用的老骨头…这…这怎么好意思…”
“先生快别这么说,您教我们读书识字,这点心意是应该的。”莹莹轻声道。
沈先生不再推辞,小口地喝着药汤。温暖的液体带着甘苦的滋味,确实暂时镇压住了喉咙里那难以忍受的瘙痒和疼痛。他长长吁了口气,蜡黄的脸上似乎有了一点点微弱的血色。
莹莹注意到桌上那叠批改到一半的作业,以及旁边那支秃了毛的毛笔和见底的墨盒,轻声道:“先生,您病得这么重,就好好休息,作业明天再批吧。”
沈先生摇摇头,重重叹了口气,声音依旧沙哑:“快期末考了,不能耽误孩子们的功课…这帮孩子,家里肯让他们来认几个字不容易…咳咳…”他说着,又忍不住弯下腰咳嗽起来,单薄的身躯缩成一团,看得人心惊。
莹莹看着他清癯而憔悴至极的面容,心中酸楚不忍。沈先生是附近几条弄堂里邻里们凑钱请的教书先生,学问是极好的,听说早年还中过秀才,为人也清正和善,只是时运不济,身体又一直垮垮的,守着这微薄的束脩,日子过得比她们母女好不了多少。
一个念头忽然闯进她的脑海。她鼓起勇气,声音不大却清晰:“先生,要不…我帮您批改一些吧?简单的字词和算术,我还是能看懂的。您念答案,我来写,这样您能省些力气,早点歇着。”
沈先生有些惊讶地抬起头,看着灯影下神色认真的少女。他知道莹莹和别的孩子不同,极其聪慧好学,以前莫家鼎盛时打下过极其扎实的底子,经史子集、算术女红都请过专人教导。即使家道中落,搬来这贫民窟五年,她也从未放下书本,时常捡些别人丢弃的旧报、残书来看,遇到不懂的,总会攒起来找机会向他请教。她的字迹,他是认得的,秀逸工整,颇有风骨。
他沉吟了片刻,剧烈的咳嗽和身体的虚软让他实在力不从心,而孩子们的功课也确实拖延不得。最终,他点了点头,眼中满是感激和歉然:“那…那就有劳你了,莹莹。改完这一摞就好,真是…太麻烦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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