$10章 血溅桃花园3(1 / 2)
天黑得像泼了墨,连月亮都躲进了云里。
王强蹲在灶房的土灶前,火钳夹着块青炭往灶膛里送。
火星“噼啪”
炸开,溅在他手背上,烫出一个个红点子,他却浑然不觉,眼睛直勾勾盯着灶里跳动的火苗,像是要把那团火吞进肚子里。
灶台上摆着个豁口的粗瓷碗,里面盛着半碗黑乎乎的药汤,是给王氏敷腿的。
下午从李屠户家逃出来时,她被门槛绊倒,脚踝肿得像个面馒头。
此刻她正躺在里屋的土炕上,呼吸轻得像片羽毛,可王强知道,她没睡着——方才他往灶里添柴时,清楚听见里屋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,定是她又在偷偷揉那处淤青。
“咔嚓。”
王强手里的火钳猛地一拧,青炭碎成了渣。
他想起李屠户那把明晃晃的短刀,想起刀尖子抵在王氏脖子上时,她脖颈上凸起的青筋,像条快要绷断的弦。
还有张木匠媳妇跪在地上的样子,髻散了,露出半截被泪水泡得白的额头,一声声喊着“我男人死得冤”
,听得人牙酸。
他从墙角拖出个木匣子,里面装着些旧物:母亲留下的顶针,妹妹扎歪了的红头绳,还有块刻着“忍”
字的桃木牌。
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,说平安村的日子就像这灶膛里的火,看着旺,其实不经烧,遇事得忍着,忍过了冬天,春天总会来。
可春天真的会来吗?
王强捏起那块桃木牌,指腹摩挲着上面被岁月磨平的刻痕。
三年前妹妹投井那天,也是个桃花天,粉白的花瓣飘在井台上,像给她铺了层殓衣。
他攥着这牌子在井边跪了三天,指甲抠进泥里,血都渗出来了,也没等来什么春天。
“啪!”
桃木牌被他狠狠摔在地上,裂成了两半。
“强哥?”
里屋传来王氏的声音,带着点怯,“咋了?”
“没事。”
王强粗着嗓子应了一声,慌忙用脚把木牌碎片踢到灶台下,又抓起镰刀往磨石上蹭。
“噌——噌——”
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,刀刃渐渐泛起冷光,映出他眼底翻涌的红。
这把镰刀用了五年,木柄被汗浸得黑,刀刃却依旧锋利。
去年割麦时,他用它割开了窜进麦田的毒蛇七寸,蛇血溅在麦秆上,红得像团火。
那时他就想,要是能用这刀给妹妹报仇,哪怕让他立刻死了,也值。
“强哥,别磨了。”
王氏不知何时挪到了灶房门口,扶着门框站着,脚踝处的淤青透过裤管隐隐可见。
“磨得再快,也砍不动李家的青砖墙。”
王强停了手,抬头看她。
月光从窗棂缝里挤进来,落在她脸上,能看见她下唇上的血痂——定是下午在李屠户屋里咬的。
“那你说咋办?”
他声音闷,“眼睁睁看着张木匠白死?看着他再把你拖进去?”
“不是眼睁睁看着。”
王氏慢慢走过来,蹲在他对面,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打开,里面是半块干硬的玉米饼。
“我在李屠户床底下藏了把锥子,他夜里磨牙,睡得死,要是……”
“不行!”
王强猛地打断她,声音都变了调,“你一个女人家,怎么能……”
“那你说谁能?”
王氏抬头看他,眼睛亮得惊人,“张木匠没了,赵寡妇被他折腾得半疯,村里的男人要么被他打断了腿,要么就吓得躲起来。
强哥,我们不能等了。”
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镰刀的刀刃,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颤,却没缩手。
“我听我爹说过,兔子急了还咬人呢。
这平安村,早就没路可退了。”
王强看着她,突然觉得喉咙紧。
他一直把她当需要护着的嫩芽,却忘了她是在苦水里泡大的——她爹是个货郎,去年走山路时被劫道的杀了,她一个人撑起家,把弟弟拉扯大,骨子里藏着股韧劲儿,像田埂上的野草,看着软,却能扎进石头缝里。
“哐当。”
院门外传来敲门声,不轻不重,却带着股熟悉的节奏—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