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:一本掉落的笔记(1 / 2)
盛夏的午后,烈日如火,炙烤着姜家坳的每一寸土地。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鸣叫,空气中弥漫着灼人的热浪。凌霜刚从后山打了一捆柴火回来,汗水浸湿了她的碎花衬衫,额前的发丝粘在皮肤上。她打算抄近路,从村尾那片少有人走的、长满杂草的坡地回家,那里能稍微避开一点毒辣的日头。
坡地崎岖,碎石遍布。凌霜小心地走着,目光扫过地面,以防被藤蔓绊倒。就在她绕过一丛茂密的灌木时,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硬物。她低头一看,是一个半旧的、深蓝色封面的硬皮笔记本,静静地躺在枯黄的草丛里,上面沾了些泥土。
凌霜停下脚步,弯腰捡了起来。笔记本很普通,封面已经磨损,边角有些卷起,看得出有些年头了。她拍了拍上面的尘土,心里有些疑惑。这会是谁掉的呢?村里识字的人不多,会用这种本子的更少。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,坡地静悄悄的,只有热风拂过草丛的沙沙声。
难道是……他的?一个念头闪过脑海。这附近,离那间破屋不远。
一丝好奇涌上心头。在她的想象中,徐瀚飞这样的人,要么是内心空空,要么就是写满了对现状的抱怨和愤懑。她犹豫了一下,一种莫名的冲动让她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。
没有名字。扉页是空白的。
再往后翻,映入眼帘的,不是预想中的潦草抱怨或空白,而是一行行清晰有力、带着独特笔锋的字迹。字迹时而工整,时而略显潦草,仿佛记录着不同心境下的思绪。内容更是让她大吃一惊。
那不是日记,更像是一些零散的、随机的片段。有的页面是几行简短而压抑的诗句,用词晦涩却充满意象,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深沉的苦闷和对自由的渴望,比如有一页写着:“困兽犹斗,樊笼何在?心为形役,何处是归途?” 旁边还用铅笔淡淡地勾勒了一只被锁链缠绕、却昂首望向远方的飞鸟轮廓。
有的页面是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词语或短句,像思维的碎片:“熵增……秩序与混乱……存在的意义……”、“西西弗斯的石头……”、“谎言重复千遍……”。这些词汇,凌霜在大学里隐约听老师提起过,知道涉及哲学、物理等深奥的领域,完全超出了一个普通农村青年的认知范围。
还有一些页面,是铅笔素描。画得很简洁,但线条流畅,颇有功底。有一幅画的是窗外连绵的远山,山势苍茫,云雾缭绕,画旁有一行小字:“山的那边,还是山吗?” 另一幅画的是一个背影,孤独地坐在礁石上,面对汹涌的大海,画风沉郁,充满了无力感。甚至还有几页是复杂的几何图形演算,或者对某种机械结构的简单草图,旁边标注着一些公式和尺寸。
凌霜一页页地翻看着,心中的轻视和固有的印象,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,开始迅速消融。她原本以为会看到的自怨自艾、愤世嫉俗,在这里完全不见踪影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被压抑的、却无比强烈的知识活力,一种对广阔世界和深邃思想的触碰,一种超越眼前苟且的精神挣扎和探索。这些文字和图画,展现出的不是一个沉溺于个人不幸的纨绔子弟,而是一个拥有敏锐感知、深刻思考和某种艺术才华的灵魂,被困在现实的泥沼中,进行着无声而痛苦的搏斗。
她看到他在一页的角落,用力地写下又狠狠划掉的一句话:“知识是唯一的灯塔,却照不亮眼前的黑暗。” 那被划掉的笔迹,透露出何等的绝望与不甘。
她也看到一幅小小的、画在页脚的素描,是一个简陋的碗,里面放着半个窝头,旁边写着:“生存,还是存在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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