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7章 药庐晨话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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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渐浓时,药庐的窗棂上染着一层淡淡的橘红,夕阳把檐角那串晒干的艾草影子拉得老长,落在案头摊开的《百草经》上。林小婉凑过去的身影带起一阵轻浅的风,檐下挂着的铜铃叮当地响了两声,像是怕惊扰了这满室的药香。她踮着脚尖,辫梢上系着的浅绿丝带随着动作轻轻晃荡,小手指在泛黄纸页上 “辰时” 两个字周围画着圈,指甲盖还沾着上午捣药时蹭到的一点黄芩粉末,在纸上留下淡淡的黄痕。

“辰时就是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对不对?” 林小婉的声音像浸了蜜的甘草水,甜丝丝的带着雀跃,眼睛亮得像藏了两颗星星,“我明天天不亮就去守着井台,保证第一滴露水都接得干干净净!” 她说着就转身要往药庐后院跑,那里堆着前几日刚买回来的陶罐,粗陶的表面还留着烧制时的纹路,她早就挑好了一个最光滑的,想着哪天用来装自己采的草药。

可刚迈出两步,手腕就被轻轻拉住了。张思贞的手指修长,指节因为常年抓药、碾药而带着一层薄茧,却力道适中,刚好让她停住脚步。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,领口处绣着的药草纹样已经有些褪色,额前的碎发垂下来,遮住了一点眉眼,只露出微微蹙起的眉头。“书上说要用无根水,” 他的声音比林小婉沉稳些,像煮得恰到好处的陈皮茶,带着几分温润的质感,“井水里有地气,怕是不行。”

林小婉歪着头看他,辫子垂在肩前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丝带:“那去哪里找无根水呀?总不能等下雨吧,师父要的急呢。” 张思贞抬手拂去她肩上沾着的一片干菊花瓣,目光落在窗外的远山方向,那里隐约能看到一片苍翠的竹林轮廓。“后山的竹林里,清晨竹叶上的露水最干净,” 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就是要起得更早,寅时就得出发,山路暗,还得带着灯笼。”

林小婉一听,眼睛更亮了,连忙点头:“寅时就寅时!我今晚早点睡,肯定不会迟到的!” 她说着就想继续去找陶罐,却被苏瑶轻轻唤住了:“晚晚,先别急,让师兄再看看书,确认一下露水的用法,别出了差错。”

苏瑶坐在案后,手里握着一枚已经磨得光滑的银簪,簪头雕着一朵小小的金银花,是当年师父亲手给她戴上的。她看着案上的《百草经》,封皮是深褐色的,边缘已经被磨得发毛,边角处还有几处细微的磨损,那是多年来被人反复翻阅留下的痕迹。这本书是师父临终前传给她的,书页间还留着师父身上独有的、混合着艾草与当归的气息,每次翻开,都像是师父还在身边一样。

她伸出手指,轻轻拂过书页上的字迹,那是师父年轻时用小楷写的批注,笔画工整,带着几分娟秀。书页里夹着不少草药标本,有的已经泛黄发脆,有的还带着淡淡的颜色。最上面的一片是蒲公英,绒毛还依稀可见,那是师父三十年前在山顶采的,当时她还小,跟在师父身后,看着师父小心翼翼地把蒲公英压在书里,说要留着给她做样子。

再往下翻,有一片带着锯齿边的叶子,叶片上还留着一点淡淡的红色印记,那是林小婉去年采的。当时小姑娘第一次跟着去山上认药,看到这片叶子觉得好看,就摘了下来,结果被叶子边缘的细刺扎了手,哭着跑回来找她。后来林小婉就用红笔在叶子旁边写了 “这个叶子会扎手”,字迹歪歪扭扭的,像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,还在末尾画了一个小小的哭脸,看得她和张思贞都笑了好久。

苏瑶的目光又落在旁边的一页,那里夹着一片和龙涎草十分相似的叶子,叶片翠绿,根茎处用铅笔标注着 “此草与龙涎草形似,然根茎有剧毒”。这是张思贞去年发现的,当时他跟着药农去深山采药,看到这种草,差点当成龙涎草采回来,幸好他细心,发现根茎处的颜色和龙涎草略有不同,回来后查了好几本书,又请教了老药农,才确认这是一种有毒的草药,赶紧在书上做了标注。他的字迹比林小婉工整些,却也带着少年人的青涩,笔画间透着认真。

看着这两个孩子的标注,苏瑶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,眼底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。她想起当年自己和师兄跟着师父学医的时候,也常常这样在书里夹标本、写批注,师父总是笑着说她们俩是 “小药痴”。如今师父不在了,她成了孩子们的师父,看着林小婉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活泼好动,张思贞像当年的师兄一样沉稳细心,心里就觉得格外温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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