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0章 苦里有甘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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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小婉双手捧着青瓷杯,指尖先于唇舌触到那份温凉。杯沿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,滴在药柜的木纹里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,像她初学认药时,总在药材图谱上滴下的茶渍。她微微低头,苦香先漫进鼻腔,带着沸水烫过的烈,却在触及舌尖的前一刻,被杯壁的凉意柔化了三分 —— 恰如师祖母残绣上,雪莲的冰蓝与莲叶的青灰在绢帕上相融的模样。

第一口咽下时,苦味在舌尖炸开,像被投入湖面的石子,激起层层涟漪。她下意识地蹙起眉,却见苏瑶正望着窗外的莲池笑,月光在她鬓角的白发上流转,像落了层细雪。“别急着咽。” 苏瑶的声音混着水汽漫过来,“让它在舌头上多待些时候,就像看莲开花,得等露水落了,太阳升了,才见得着真颜色。”

林小婉依言含着茶汤,果然在苦味的褶皱里,尝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甘。那甘来得极慢,像莲茎在淤泥里悄悄伸展的根须,沿着舌面蜿蜒向上,最终在舌根处酿成一小汪清甜。她忽然想起去年在莲池边,看张奶奶采莲心的情景:老人戴着竹笠,指尖掐住莲房底部轻轻一旋,青绿色的莲蓬便落进竹篮,剥开时,莲心的苦混着莲子的甜,在空气里缠成一团,与此刻杯中的滋味竟分毫不差。

“这苦里的甜,得等。” 苏瑶也端起自己的杯,青瓷与指尖相触的瞬间,红绳在杯沿绕了个细巧的圈,“就像你磨玉,急着出模样,反倒刻不出莲纹的筋骨。” 灶上的壶还在轻轻吐着白汽,把 “柔” 字罐与 “韧” 字罐的影子蒸得朦胧,像师祖母和师祖爷站在雾里说话。林小婉望着杯底沉落的莲心,它们在茶汤里舒展的模样,竟与药圃里新抽的莲茎重合 —— 都是先蜷着,再慢慢伸展开来,把藏在深处的劲,一点一点透出来。

苦味渐渐淡去,回甘却愈发绵长。林小婉忽然懂得,为什么师祖母总说 “莲心茶要热着沏,凉着喝”。热时的苦是带着劲的醒,凉后的甘是藏着暖的润,像医者的性子,既要像雪莲那样扛得住疾苦的寒,也要像莲心这样,把苦熬成能暖人的甜。她想起那些被师祖爷救治过的山民,总说陈大夫的药 “先苦后甜,像过日子”,原来那甜味里,藏着的是医者把自己的韧,揉进了给别人的暖里。

窗外的莲池传来细微的声响,许是新抽的莲茎顶破了水面。林小婉放下茶杯时,发现杯底的莲心胚芽处,凝着颗极小的水珠,在月光下亮得像颗泪。她忽然觉得,这杯莲心茶哪里是茶,是师祖辈用一辈子泡出的道理 —— 苦是真的,甘也是真的,急不得,躁不得,得像莲那样在水里泡着,像玉那样在砂里磨着,才能让苦里的甘,慢慢显出来,让日子里的暖,渐渐沉下来。

苏瑶往壶里续了些热水,苦香再次漫开,却比先前更温润。“等你把这茶喝出甜味了,” 她的目光落在林小婉磨了一半的玉料上,“就知道怎么把莲纹刻进玉里了。” 月光透过窗棂,在玉料上投下薄荷的碎影,像给未完成的莲纹,添了些清清凉凉的盼头。

林小婉抿了一小口,苦味顺着舌尖往喉咙里钻,她刚想皱眉,却觉一股甘冽从舌根漫上来,混着药柜里飘来的当归香,竟生出种奇异的通透。“就像这玉料。” 她摸着把手上的玉雪莲,“磨的时候觉得累,磨亮了才知道,那些苦日子都没白过。”

苏瑶笑了,往她杯里加了勺蜜。“也不能太苦。” 她的指尖划过杯沿的水珠,“莲心要配蜜,雪莲要配当归,日子嘛,总得有苦有甜,才叫日子。”

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又浓了些,照在药柜上,把莲心茶的影子拉得很长,与玉雪莲的光缠在一处。林小婉忽然觉得,师祖母说的分寸,原是藏在这些草木里的 —— 莲在淤泥里守着清,雪莲在雪线边守着烈,医者在疾苦里守着心。就像这杯莲心茶,苦里有甘,烈里有柔,在时光里慢慢熬着,熬出的都是日子该有的模样。

她想起师祖母临终前,躺在病榻上还在捻着莲心。枯瘦的手指捏着碧色的莲籽,剥出里面青苦的芯,说要给师祖爷的药茶添上。那时师祖爷握着她的手,说:“你这性子,倒比莲心还犟。” 师祖母笑了,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:“不犟点,怎配和你一起守这药圃。”

玉盒里的绒布被银铲压出浅浅的印,像雪地里留下的脚印。苏瑶把那片干枯的莲叶从药经里取出来,轻轻铺在玉盒上,莲叶的边缘恰好与莲纹的曲线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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