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8章 最韧的光(1 / 2)
原来所谓圆满,从不是用砂纸磨平所有棱角,而是让每个瑕疵都找到自己的位置,像银铲的豁口卡住纸袋,像瓷瓶的缺口贴合手指,像 "婉" 字里的尘接住莲心粉。这些带着生涩的真,让器物有了故事,让日子有了嚼头,让苦与甜在光阴里互相牵着手,走出段扎实的路。
炭火在灶膛里发出细微的爆裂声,苏瑶用铁钳将红炭拨得更匀些,火星子溅在青砖上的暖光,像落在泥里的莲心,转瞬便融成一片温吞。林小婉蹲在旁边添柴,听着苏瑶的话,眼睛却瞟向窗台上那盆水培莲 —— 块茎在浑浊的水里盘成虬结的团,抽出的叶却净得发亮,花瓣顶着晨露,连沾染的尘埃都像是特意点缀的银粉。
“去年暴雨冲垮了莲池的堤,” 苏瑶往药罐里续了些水,蒸汽腾起时模糊了她的眉眼,“淤泥混着雨水漫到药铺门口,我以为那些莲都活不成了。可等水退了再去看,泡在浑水里的根茎反倒长得更壮,新抽的芽穿过污泥,照样开得干干净净。” 她用铁钳敲了敲灶沿,火星子又窜起几点,“你师祖母那时就蹲在池边,说‘你看这莲,知道哪里该藏,哪里该露,分寸拿捏得比人还准’。”
林小婉想起药圃角落里那丛野莲,长在石缝里,根茎被挤得变了形,花却开得比池里的更烈。苏瑶曾说那是 “被逼出来的风骨”,现在才明白,所谓风骨,不过是在绝境里守住了莲的本分 —— 根要往深里扎,花要往亮处开,从不管脚下是沃土还是顽石。就像师祖母留下的那把木梳,梳齿被岁月磨得圆润,梳背的莲纹却依旧清晰,磨掉的是棱角,留住的是筋骨。
药罐里的当归汤开始翻滚,苏瑶掀开盖子,苦香混着蒸汽扑面而来。她抓了把晒干的莲心撒进去,褐色的籽粒落在汤里,像把淤泥里的星星都捞了进来。“莲心在莲蓬里藏得最深,却最明白自己的本分。” 她用银铲轻轻搅动,红绳在腕间晃出细碎的弧,“甜的让给莲子,苦的自己留着,却偏是这份苦,能让人在燥热里守住心神。”
林小婉忽然想起苏瑶教她辨认药材时说的话:“雪莲要在雪线以上采,那里的烈风才能逼出它的药性;当归得埋在半山的腐殖土里,太肥太瘦都长不好。” 原来草木都有自己的分寸,就像莲,知道在淤泥里扎根才稳,在清水里开花才净,在莲蓬里藏心才真。师祖母绣帕上的莲,针脚在花瓣处密得看不见底,在叶梗处却疏朗得能透进光,大概也是在学这莲的分寸 —— 该浓的浓,该淡的淡,才活得生动。
灶膛里的炭火渐渐转成暗红,苏瑶用铁钳将灰烬扒到一边,露出底下未燃尽的火星。“你看这火,” 她指着那些火星,“太旺了会烧干锅,太弱了熬不熟药,得像莲扎根那样,不深不浅才正好。” 林小婉望着火星子在灰烬里明明灭灭,忽然懂得师祖母说的 “莲懂分寸”—— 不是刻意的周全,是在污泥里不忘向光的本分,在繁华里守住藏心的清醒,像这满室的药香,莲心的苦不压当归的温,雪莲的烈不夺蒲公英的轻,各守其位,却又彼此成全。
当归汤熬好时,月光已经爬上窗棂,照在水培莲的花瓣上,晶莹得像块浸了水的玉。苏瑶舀出两碗汤,递了一碗给林小婉,苦香在两人之间漫开,咽下后,舌尖却泛起淡淡的甘。“这就是莲教给我们的,” 她望着窗外的月光,声音轻得像花瓣落地,“知道哪里该藏着,哪里该露着,在淤泥里扎得深,在清水里开得净,日子才能熬出滋味。”
林小婉指尖的红绳余温还没散尽,灶台上的水汽已漫成薄薄的雾,把药柜上的玉雪莲摆件晕成团朦胧的白。她望着那团白,忽然清晰地想起张奶奶踩在木盆里的模样 —— 青灰色的淤泥没到膝盖,木盆晃动时溅起的泥点落在她蓝布裤上,像缀了些暗褐色的星子,可她手里的莲蓬却绿得发亮,莲子剥出来时,莹白得能映出人影。
“张奶奶说,摘莲蓬得顺着茎摸,不能硬拽。” 林小婉的声音带着点水汽,“茎上的细刺会扎手,但你对它轻些,它就肯把最饱满的籽儿给你。” 苏瑶正用银铲撇去药汤上的浮沫,闻言笑了笑:“行医也这样,你对病者心诚,病气就肯跟你走。” 银铲上的红绳轻轻晃,扫过药罐的边缘,发出细弱的响,像在应和这话。
去年夏末的那场雨,张奶奶家的莲池涨了水,好些莲蓬被淹在浑水里。林小婉跟着苏瑶去帮忙时,看见张奶奶跪在池边,
↑返回顶部↑
温馨提示:亲爱的读者,为了避免丢失和转马,请勿依赖搜索访问,建议你收藏【格格党】 www.a5zw.com。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!
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,可能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。